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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這個年齡,試管嬰兒成為我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。嘲笑、拒絕、打擊、希望、絕望、困惑、無奈交織而來,我從未像現(xiàn)在這樣惶恐不安,也從未像現(xiàn)在這樣堅定勇敢。終于,所有的痛楚、焦慮和付出,換來了最美好的回報——2012年的春天,47歲的我,在這個所有人都說不可能的年紀里,等到了天使的降臨……
北京五月的夜,帶著些微的涼,我和丈夫躺在床上,像一對情竇初開的少年,手牽著手。
聽著丈夫不均勻的呼吸聲,即使我們不說話,我也知道,他沒睡。要知道這一天,我們等了20多年!
大學畢業(yè)后不久,我們倆便攜手創(chuàng)業(yè)。人家是打虎親兄弟,上陣父子兵,我們是創(chuàng)業(yè)路上夫妻檔。這一路走來,憑著韌性和默契,我們戰(zhàn)勝一個個艱難險阻,渡過一道道難關(guān),公司也實現(xiàn)了一步步跨越。一轉(zhuǎn)眼,20多年過去了……
最近幾年,我們想要孩子了,四處求醫(yī),偏偏年近半百,屢受打擊。風雨求子路上彼此的陪伴便更顯得彌足珍貴。如果這次再不成功……前一夜丈夫還在寬慰我,如果再不成功,咱們就回到從前的生活,兩個人的世界,也很不錯啊!
事實上,我根本不愿去做任何失敗的臆想……直到那一天到來。
植入受精卵的第九天,也就是出結(jié)果的日子。丈夫因早就答應出席北京師范大學國家彩票發(fā)展研究院成立大會,無法陪我前往醫(yī)院例行檢查,但他臨行前反復叮囑我,一有結(jié)果立即告訴他。我不但沒有絲毫抱怨,反而覺得是個好兆頭——成立不正代表著新生嘛!
這天我起得很早,嚴格按照醫(yī)生的要求——空腹。在朋友家兒子甜甜的護送下,我到了醫(yī)院,一成不變地抽血,等待。我太熟悉這驚心動魄的等待過程了。因為我曾經(jīng)不止一次滿懷希望地等待,結(jié)果卻撲了個空。為擺脫這種不安的情緒,我索性掏出手機,為第一視頻寫寫發(fā)展建議。
一個多小時不知不覺就過去了,終于輪到我進診室聽醫(yī)生判決了。醫(yī)生面帶微笑,淡定的聲音中聽不出半點情緒。我愈發(fā)緊張,心不由得怦怦跳。她終于公布了結(jié)果:“你懷孕了,HCG血值144。”她語調(diào)和緩,語氣平靜。而我,心都要跳出來了。我要飛!我要跳!我要大笑!我恨不得沖出門去告訴所有人:我懷孕啦!但理智告訴我:不能動!連快走都不行。
心在熱滾,雙腳卻只得一動不動站著,巨大的喜悅沖擊波,被更強大的叫作理性的東西壓抑著。我被這兩股力量拉扯著,幾乎要分裂了。為了寶寶的安全,我忍住了。“謝謝!”我感激地看著醫(yī)生,千言萬語匯成兩個字。醫(yī)生告訴我下次來的時間,我牢記在心了。
我懷孕了!我終于懷上了!
我興奮地不知如何是好,想要把這個喜訊告訴所有人,包括走廊里那些不認識的人,告訴他們,我終于懷上孩子了!
由于將近午飯時間,出了診室,人很少,只有前臺護士。我不由分說地抓住她們,笑著說:“我懷孕啦!”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興奮得有些發(fā)抖的聲音:“醫(yī)生說144,懷上啦!”護士被我感染得也跟著笑開了花,卻還說我:“太好啦,看你,笑得臉都開花啦。”
冷靜不到一秒,我便迫不及待地發(fā)短信告訴丈夫這則特大喜訊。因為是甜甜送我來的,所以我還要打電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甜甜爸媽,免得他們擔心。
打完電話好一會兒,丈夫的短信才回過來,就三個字:太好啦!然而他內(nèi)心的激動與澎湃,我卻好似一覽無余。三個字:太好啦!把萬語千言都妥帖地放進了我的心底,這足夠慰藉我們苦守多年的心靈了。我捏了下自己的胳膊,有痛感,這時我胸中一塊石頭才落了地。
甜甜取車的當口,我拿著手機翻看通訊錄,點進去,退出來,再點進去,再退出來。拇指一次次懸在電話號碼上方……卻被理智拉回來。懷孕的路還很艱辛,此時告知天下,恐怕一切尚早。
我重新打開丈夫發(fā)來的短信,看著那三個字:太好啦!明明是我告訴他的訊息,可是此刻,我卻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:似乎看著他的回復我才能確定,這一切都是真的。
回家的路上,我如同來時一樣,躺在副駕座位上,甜甜將車速降到最慢,也就每小時二三十公里。他像保護一件珍貴的瓷器一樣保護著我,生怕我磕著碰著。
巧合的是,我們中午到家時正好趕上吃炸醬面。在老家天津乃至整個北方都有這樣一個風俗,家里有喜事要吃面,叫作喜面。今天這面并不是特意為我做的,恰好撞上了。我頓時覺得一切都那么應景,真是天意。
晚飯后,丈夫才到家。他第一時間奔向我,在離我兩三步遠的地方,卻突然停住了,端著兩只手,問我:“確定啦?”我說:“嗯,醫(yī)生說初步確定了。”他興奮地一邊念叨著“太好啦!太好啦!辛苦了”,一邊像個孩子似的抱著我的臉親個不停。
我本來正咧著嘴笑,卻感覺眼睛濕了。我攥著丈夫的手,心里感覺好踏實。他叱咤商界手從不哆嗦,現(xiàn)在手心卻冒著汗。直到深夜,我真切地感覺到他就躺在我身邊,他還攥著我的手,我們那顆心,才算塵埃落定。
本文摘自由清華大學出版社授權(quán)的《我的特殊月子》一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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