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年12月4日

　　自由與約束

　　(2005年12月5日~9日)

　　上周末，天氣降溫，這周一、二仍然處在寒冷氣流控制階段，我們幼兒園的孩子有四個因病不能來。只剩下一個孩子上全天，絕大部分家長選擇了半天入園。

　　我們老師利用下午的時間，開會討論存在的問題和工作安排。開園至今，我常常感到苦惱的是一件事情沒完沒了地討論，我的理想是尊重每個人的意見，可是消耗的時間和精力好像無底洞。比如，我們準(zhǔn)備11日為菁菁過生日，究竟是蛋糕和長壽面分開不同時間吃，還是吃完蛋糕，就緊跟著吃面條？即使三個人，意見也難以一致。

　　由于幼兒園是大家齊心合力共同創(chuàng)辦的，幾乎每件事情我都要問問別人的意見，主要原因是我第一次辦幼兒園，第一次當(dāng)管理者，什么事情都沒有經(jīng)驗，需要聽聽別人的意見。我困惑的是花費(fèi)半小時的時間去討論一件五分鐘就能做完的事情是否值得？有時，明明正確的一件事情，可是拖了一個月還沒有解決，怎么辦？

　　無論我們彼此有怎樣的意見沖突和不滿，我堅持認(rèn)為這只是每個人的觀點(diǎn)、性格、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而已，千萬不能因此傷害了共同合作的基礎(chǔ)和感情。我們的心愿是一樣的：創(chuàng)設(shè)孩子們健康成長的樂園。有時，不同的意見幫助我們找到最佳的選擇。

　　9月中旬天明來北京幫助我們的時候，她就提出，孩子應(yīng)該在一個固定的房間里玩耍，這樣老師也便于管理，不能每個房間都敞開著，任他們跑來跑去?？墒怯腥藦?qiáng)烈反對，認(rèn)為把兩個房間的門關(guān)上(其中一間是臥室)，不許孩子進(jìn)出(除了去衛(wèi)生間)，是對孩子的不尊重，室內(nèi)所有的地方都是屬于孩子們的自由空間。這頂大帽子把我嚇住了，我們不敢把孩子限制在一個房間里，兩個孩子，后來是四個孩子、六個孩子，我們?nèi)嗡麄冊谌齻€房間(加上廚房是四個房間)和客廳里自由進(jìn)出。“不，不行！”卡洛琳老師見狀說：“出于對孩子的深刻了解，我在北京的時間又這么短暫，恕我直言，你們不能讓孩子自由出入每個房間。臥室是睡覺的地方，不能讓孩子隨意進(jìn)出?？蛷d是晨圈、就餐和藝術(shù)活動的地方，不是玩耍的地方。你們要固定一個游戲的房間，上午自主游戲時間，孩子們集中在游戲室內(nèi)，主班老師寸步不離地守在孩子們身旁。”明確每個房間的功能，有助于孩子建立秩序感和紀(jì)律感，也便于老師時刻和孩子在一起。如果每個房間任孩子進(jìn)出，三個房間和一個客廳就需要四個老師才能照顧到所有的孩子，這是不可能的。

　　卡洛琳老師強(qiáng)調(diào)，自由是在一定界限范圍內(nèi)的自由，不是無法無天、胡作非為的自由，是尊重與愛的自由，是出于對孩子的深入理解，給予孩子的自由，這種自由才能滋養(yǎng)孩子的身體和心靈。如果缺少了成人的溫柔保護(hù)和制約，孩子的成長會失去方向。

　　我在英國參觀過華德福學(xué)校1~8年級的班級，個別班級上課時，學(xué)生吵鬧得很厲害。有位老師告訴我，這種現(xiàn)象不僅僅和帶班老師有關(guān)，也和父母的教養(yǎng)方式有關(guān)。20世紀(jì)60年代，西方社會出現(xiàn)了一連串反對戰(zhàn)爭、核武器和環(huán)境破壞的抗議行動，把西方國家推向了一個反權(quán)威主義的教育時代。這使得那一代的孩子在不知所措中任意發(fā)展。目前這群小學(xué)生的父母就是在反權(quán)威思潮中被撫養(yǎng)長大的，他們從小缺少約束，也就不知道該怎樣約束自己的孩子。如何在自由與約束之間尋求平衡，又能顧及每個孩子的個體差異？

　　一位家長為每天早上孩子穿衣的問題煩惱，孩子在好幾件衣服中選來選去，一耽誤就是半小時，怎么辦？我建議只允許在兩件衣服中選一件，不能讓他習(xí)慣于在好幾件衣服里挑一件，或者頭天晚上把第二天早上要穿的衣服選好。我還發(fā)現(xiàn)有的家長為孩子買了一副手套，詢問孩子：“你喜歡嗎？喜歡就戴上，不喜歡就不戴。”我感到這么做不妥當(dāng)。媽媽給孩子買的手套，凝聚著媽媽的一片愛心，給孩子手套，就像贈送他一份禮物，不能由孩子決定是否喜歡，是否要。

　　現(xiàn)在，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，多買一雙手套、一件衣服，家長不太在意花多少錢，只要孩子高興就可以了。想想世界上還有多少孩子連基本的溫飽都沒有解決，想想地球資源的有限性，想想我們還有子孫后代要生活在地球上，我們在生活中就要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浪費(fèi)，以身作則，教育孩子珍惜每一粒米、每一滴水、每一件衣服。

　　正是基于這種想法，我的午餐有時是頭天或早餐的剩飯菜。我做過廚師，知道做飯恰到好處，不多也不少太難了。如果因為辦幼兒園而造成大量的食物浪費(fèi)，我會感到十分不安。唯一的辦法是盡量把剩飯菜吃掉。我想只要內(nèi)心純真，什么樣的飯菜吃到肚子里，都能轉(zhuǎn)化成健康的營養(yǎng)。辦園至今，雖然辛苦、疲勞(這周每天回來都累得沒有力氣寫周記)，吃得簡單，但我的身體很棒。

　　在一次點(diǎn)心時間里，有個孩子說：“我不喜歡吃柚子。”結(jié)果影響了其余孩子對柚子的喜愛，那天的柚子比往常吃得少。第二次吃香蕉，再次遇到類似情況，我趕快說：“我喜歡吃香蕉，吳老師喜歡吃香蕉。大象、長頸鹿都愛吃香蕉?！蔽医吡ο安幌矚g吃香蕉”的影響。我還用這種方法，讓從來不吃水果的朗朗吃起了香蕉。

　　有時我想我寫的周記太啰嗦了，對于有經(jīng)驗的人來說，不值得一提的小事，在我們這里卻成為反復(fù)討論的話題。比如，有人提議要教育孩子懂禮貌，早上老師向孩子說：“早上好！××！”孩子應(yīng)該回應(yīng)：“×老師，早上好！”然而一位老師說：“不能要求孩子回應(yīng)，老師堅持說：‘早上好！’‘下午好！’直到有一天，孩子自己發(fā)現(xiàn)要對老師說：‘早上好！’‘下午好！’”我也弄糊涂了，到底怎么做才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