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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每天早上護士來檢查時，都能聽到我放的音樂，欣賞我拍的照片，護士們總夸我與眾不同，因為她們遇到過不少孕婦一住院就情緒壞到了極點。

　　我才不要做個悲秋傷春的孕婦！

　　我照著自己的初衷在醫院享受我懷孕最后階段的美好時光，盡管身體有各種不適，還是要用不同方法取悅自己，盡量在身體痛苦時找些令精神愉悅放松的方式，向我的寶寶們時刻傳遞正能量！

　　很快，倒計時牌就提醒我距離完成第二目標還有9天！

　　可是，這些天，感冒癥狀卻像影子一樣時刻跟隨著我，鼻塞、喉嚨痛……

　　要穩穩保住這9天，我必須讓寶寶們陪我一起堅持，我摸著肚子跟他們說：媽媽若不幸被感冒病毒入侵，你們也一定不要妥協，與病毒抗戰到底，我相信你們和媽媽心有靈犀，加油啊，寶寶們！

　　愿望是美好的，現實是殘酷的。接下來的一系列檢查結果，讓我的心一沉——

　　肝功能出現兩項指標偏高，腎功能兩項指標過高，而這些指標在我入院時都是正常的。醫生說請消化科會診研究保肝保腎的方案。

　　不過B超顯示胎兒們在3斤左右，似乎已經達到了楊主任的最低要求。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吧。盡管化驗指標上升，但我還沒有太多癥狀，所以對現狀很滿意，期盼著寶寶們還能被醫生們獲準在肚里再多待些日子。

　　楊主任查房的時候告訴我：“你現在肝腎功能都出現異常，治療幾天看看，如果沒有改善，就得提前終止妊娠。”

　　治療幾天看看……我從楊主任的話里聽出還有時間，就想暗地使勁，直奔32周而去。誰知，這個時間之短超出了我的預計。

　　隨著冬天的逼近，北京的氣候愈發干燥，皮膚也感覺越來越癢。白天還能用其他事分散精力，到了晚上就一發不可收拾。尤其是緊繃的肚皮，時常感覺奇癢難耐，睡前的按摩油都無法緩解。我閉著眼睛撓，撓到有液體在肚皮上流竄，睜開眼一看，那液體竟然正在往外涌……

　　小夏連忙打開燈，我仔細一看，原來自己把一個血管痣給抓破，血像打開的小水龍頭一樣，噴涌而出。在自己身上，我從來沒見過血流得那么快，那么急，一會兒地上就是一攤血了。急忙抓起手邊紙巾壓，瞬間濕透，再換，又馬上濕透，有點兒慌了。小夏連忙叫來醫生和護士，她們給我進行加壓包扎，觀察了好一會兒，血沒有穿透層層紗布，這才放心地走開，我也放心地睡了。

　　由于全身瘙癢加劇，肚皮和后背撓得滿是紅色的指甲痕，這和腎功能異常有關。

　　第二天，楊主任又帶隊查房來，神情嚴肅地告知我：肝功腎功沒改善，需要提前終止妊娠，以免給你造成肝功腎功永久的不可逆損害。

　　我本來還想為寶寶們爭取時間，一聽到永久不可逆的損害，嚇得不敢出聲。是呀，寶寶們出生只是一個開始，還需要我有健康的身體養育他們。

　　看來，這一場母子三人的馬拉松就要結束了，我的身體不允許我繼續跑了。于是試探著和楊主任商量：讓我找個好日子，可以嗎？

　　楊主任說：“別太晚了。”

　　查房的醫生們走了，過了一會兒小夏進來了，說在外面聽到醫生們談話了。我豎起耳朵聽她講：“她們說你現在很危險了，見好就收，別造成不可逆的傷害。同時還安排人找兒科醫生會診，甚至還給安排了的醫院ICU(重癥監護)病房，如果手術發生意外，不回產科病房，直接進ICU。”

　　我聽了以后不以為然，我有這么嚴重嗎？自我感覺還可以支撐呀。盡管如此還是聽醫生的。一邊翻日歷找日子，一邊琢磨著接下來的安排：我選擇了最近一個非周末的吉日，12月13日，一周后，這天日歷標著：大吉。就是它了！我一定要撐到12月13日。好好地多躺，少溜達，定時吃藥輸液，一定爭取挨到選擇的日子。在此期間我停止了吃粗糧，開始吃白米白面，希望讓寶寶的體重在最后幾天再多再快地增長一些。

　　隔天早上，楊主任照例過來查房，我問主任：12月13日行嗎？

　　楊主任一聽，臉色微微一沉：“太遠了，還有一周的時間，這期間萬一發生問題，追悔莫及啊！”

　　我還是希望能爭取在這個日子生產，于是說道：“我會好好配合您的治療，爭取順利到達時間，萬一出問題就急診手術吧。”

　　楊主任見我如此堅持，也不再多說什么，點了點頭。

　　丈夫知道這個消息后非常興奮，直到此時，他仍舊不敢相信這么快就能和寶寶們見面了。

　　13號看似遙遠，手術當天的安排卻要即刻提上議程了，我開始著手規劃手術當天人員的排兵布陣，以及寶寶們生活必需品的提前購置。

　　除了攝像外，我還得找個人幫我拍照，定格一些重要的畫面，好讓丈夫給我拍的一系列孕照能得以延續。

　　其次是家人。這次特地沒安排父母們到場，主要是因為手術時間不知會有多長，而且結果不確定，我們已做了最壞打算，但他們年事已高，怕有個閃失老人受不住。

　　此外，最重要的一塊便是工作人員，首先要讓護工小夏延長1天聘用期，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很細心、耐心，也熟悉醫院各科室大門，能幫忙跑一跑。其次是保姆紅，生活起居還得靠她，跟著我們快五年了，能算我的半個管家，有她在，我安心許多。然后是司機要到場，怕隨時有些需要用車的事兒，丈夫分身乏術，還得靠他們。當然了銘明和曉光一家一定要到場見證，因為他們一開始就陪伴我，可以說是我的福星。

　　人員基本敲定，不求人多，但求分工明確，不漏掉我們重視的細節，最后定下包括丈夫在內的9個人！接下來的時間，我跟醫生們再次打聽了寶寶出生后的全部流程，各個細節都一一問清楚。

　　盡管尹醫生告訴我：生完后，寶寶將直接進入NICU(新生兒監護病房)，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些。有時候路過別人的病房，也會不自覺地停下腳步，看一看人家的育嬰嫂是怎么帶寶寶的，到時候也好有個對比和選擇。

　　我在走廊上溜達，心里想了很多很多，又好像一片空白，日子走到這里，忽然再感覺不到身體的不適，唯有一顆期盼的心。

　　12月10日，我成功完成楊主任定下的第二個目標——30周并進入手術3天倒計時！

　　瞬間有一種完成使命的自豪感，我竟然真的撐過來了，這是從前茫然期望所不敢真正去想象的事。我終究沒有辜負自己的努力，也沒有辜負家人的期待，我帶著寶寶們跑過了艱辛與困苦，跨越了一道又一道的障礙，如今站在第二目標的門檻上，我終于可以搖旗吶喊：“我的寶貝們，我們即將功德圓滿！”

　　12月11日，我做胎心監護的時候，楊主任來了，她看看我浮腫的肚皮說：“做(手術)吧。”

　　我微笑地堅持：“13號。”

　　她說：“風險很大。”

　　我抬起手保證：“我會配合。有您在我就有信心。”

　　她笑了笑，輕輕拍我的腿，走了。其實，就是這么一些小小的動作、一個笑容，給了我無限的安慰。

　　一會兒尹醫生來了，撤去胎心監測。

　　我咨詢她：“ 我老公什么時候能看到寶寶？”

　　她說：“有一個看護時間。”

　　我驚訝：“他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寶寶？”

　　“對。另外你們得多準備些錢，兒科得用些好藥。”

　　“周四就做(手術)了，緊張嗎？”

　　我笑了笑回答：“不緊張，盼著呢。”其實，這份似是而非的緊張感，交疊著興奮，總在心中若隱若現，哪里是一句話回答得了的。

　　本文摘自由清華大學出版社授權的《我的特殊月子》一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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