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武林

　　葉細細有一株桑椹樹，桑椹樹上每年只結兩粒桑椹果兒。她把一粒留給自己，另一粒送給媽媽。

　　桑椹果很神奇，吃下去后就能滿足你一個心愿。每次吃桑椹果兒時，葉細細都要合著雙掌說：讓我再漂亮一點點。

　　別的媽媽都去美容店，葉細細的媽媽不用去。她只吃一粒桑椹果兒就夠了。別的媽媽驚奇地問葉細細的媽媽：你從不做美容？沒有人相信，但這是一個秘密。葉細細的媽媽不能說，因為她家的桑椹樹上一年只結兩粒桑椹果兒，一粒是女兒的，另一粒是自己的。

　　這是一顆神奇的桑椹樹。

　　她們都不知道，那是老巫婆吐出的桑椹粒兒，后來長成一棵大樹的。老巫婆和葉細細很熟啊，很熟的孩子她也要考驗考驗。老巫婆像一個嚴厲的考官，給所有的孩子都出過看似容易、做起來卻很難的考題。瞧，桑椹樹就是一個了不起的難題。

　　這一年，桑椹果兒又熟了。

　　那是一個暖和的午后，老巫婆變成了一只花斑豬，她來找葉細細。

　　花斑豬說：“葉細細，請幫幫我呀！說著，花斑豬哭了，好大好大的淚珠從臉上滾落下來。

　　葉細細會和花草說話，小動物說話，這些本領是老巫婆交給她的，所以一點也不驚奇。一只會說話的花斑豬有什么了不起的。

　　——哎，別哭，別哭，花斑豬。我一定幫你。葉細細安慰道。

　　——真的嗎？花斑豬眼淚汪汪的笑了。

　　——嗯，千真萬確。我不會說謊，如果我說謊的話，臉上一定會長出紅豆豆來。葉細細向花斑豬保證。

　　——我，我，我想討你一粒桑椹果兒。花斑豬臉紅彤彤的，似乎為自己的要求感到羞怯。

　　葉細細大吃一驚，她緊張地問道：“你要桑椹果兒干什么？它塞你的牙縫都不夠呀。假如你生日，或者有高貴的客人，我會給你準備一頓豐盛的午餐，好嗎？

　　花斑豬難過地說：我，我太難看了。和伙伴們玩游戲時，他們總是說，嘿，花斑豬，別湊熱鬧了，一邊呆著去。你不算白豬，也不算黑豬，就當裁判吧。他們白豬一隊，黑豬一隊，玩得很開心。可是我，我……花斑豬傷心得說不出話了。

　　——奧！葉細細明白了。

　　葉細細想：丑陋和孤獨，還有被人冷落的滋味，都不好受呀。這些滋味她都品嘗過。哎，哎，哎——

　　葉細細兩手交疊，不停地絞著雙手。

　　最后，她毅然決然地說：花斑豬，我給你一顆吧。

　　葉細細來到樹下，摘下一粒大大地紫色桑椹，送給了花斑豬。

　　葉細細說：給，實現你的夢想吧。

　　花斑豬歡天喜地走了，葉細細心里很難過。媽媽說過，什么東西都可以送人，桑椹果兒千萬不能送給別人，再好的朋友也不行。更何況送給花斑豬，她怎么向媽媽交代呢？

　　第二天，葉細細采下另一粒桑椹果兒，送給了媽媽。

　　媽媽奇怪地問：咦，你的呢？不是說得好好的，我們一塊吃嗎？

　　葉細細說：我忍不住呀，所以先吃了。

　　媽媽親昵地說：小貧嘴兒。

　　秋天的時候，所有的人都看不見葉細細了。她的臉上長出了好多小紅點兒。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病。

　　媽媽找了很多很多醫生，但他們都治不好葉細細的病。媽媽很著急，但又沒有一點辦法。媽媽整天唉聲嘆氣的，哎，這么漂亮的女兒，怎么一眨眼地功夫就變成一個丑八怪呢？

　　媽媽不相信，她一次又一次問葉細細，你的桑椹果兒，是不是吃進了別的地方，萬一忘了沒吃呢？媽媽知道，桑椹果兒是神奇的，吃下它不可能再得別的病。葉細細固執而又堅定地回答，確確實實吃進了胃里，也許還沒消化呢。

　　葉細細還笑，她還能笑得出來。媽媽傷心地想。葉細細不會撒謊呀，所以只好以微笑來掩飾了。不過，她一笑就更難看了。

　　那一天，一個叫珍妮的女孩來找葉細細。她說她是花斑豬的朋友。

　　葉細細興奮地問：花斑豬還好嗎？那粒桑椹果兒幫助了它嗎？

　　珍妮說：嘿，花斑豬變成了一個驕傲的公主，漂亮就是一種驕傲嘛。

　　珍妮是老巫婆變的，她聽說葉細細病了，就想來看看這個漂亮、可愛地女孩。

　　老巫婆是不大容易被感動，這會兒她確實有點被感動了。她的鼻子酸酸的。

　　老巫婆想：我不該搞惡作劇的；我不該考驗她；我選錯了對象；哎哎哎…….

　　葉細細問：珍妮，你怎么啦？

　　珍妮說：可能是一粒沙子飛進了我的眼睛。這是一粒長翅膀的沙子。

　　葉細細笑了，珍妮多么有趣呀。

　　珍妮說：唉喲，我差點忘了，花斑豬還托我給你帶了一個禮物呢。

　　珍妮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手帕，小手帕里包著一顆袖珍樹苗。嘿，只有兩寸多高的桑樹苗兒。

　　葉細細說：哦，謝謝花斑豬。

　　珍妮說：你不打算和我一塊栽上它嗎？

　　葉細細說：這個主意不壞。

　　很多天了，葉細細一直生活在孤獨之中。今天能和珍妮一塊栽桑樹，她能不高興嗎？

　　她們找來鐵鍬，把桑樹種上了。

　　珍妮說：如果長出桑椹來，你趕快吃啊。

　　葉細細說：好的，我記下了。

　　葉細細想：嘿，多少年以后才能長出桑椹呢，說不定那個時候我都老了，眼下它那么小呢。

　　第二天，小桑椹長得和那棵大桑椹樹一樣高了，上面還掛滿了桑椹果兒。

　　葉細細一邊吃著，一邊興奮地尖叫著，媽媽，快來呀！

　　媽媽來了，她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。

　　媽媽驚呆了，啊，天哪，女兒美的像個小仙女，臉上的小紅點全不見了。葉細細說：媽媽，快吃呀，難道我臉上還有桑椹嗎？